林诗

[太芥]不仅仅是自杀(上)

*he/oe

我更希望听见你说爱我

至少在我沉溺于水中时

我能在心中呼唤你的名字

芥川龙之介设定了一个自杀计划。他一直以来看太宰治视自己的生命为尘土的时候他会生气，他会纳闷为什么对方放弃自己的生命。

可现在，他好像理解了。

每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，一切都是黑白的。就像古老的黑白电视机里的影片在不断放映，无法关掉，只能任由它这样占着自己的视线。

呼吸时，每次一吸气就好像空气如同针一般扎进自己的肺，是沉重的。是痛苦的。

走下床，沉重的身体好像就要倒下来，失去了所有力气。就像得了重病，身体在逐渐疲劳。

对什么也没有目标了，对什么也燃不起希望。这腐朽的世界，这什么也没有的世界，这没有任何期待的世界，这糟糕透顶的世界。

所以，快让自己离开吧。

精神状态逐渐不好，甚至能听到幻听，甚至能看到幻觉。

他能看到，能看到太宰治。能看到太宰治在前面站着，依旧是黑西装，依旧是被绷带缠着的单眼。让他错愕到差点站起来向他问好，可回过神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。只不过是空无一人的白色墙壁，没有一点花纹。

他能听到，能听到太宰治叫他的声音。能听到太宰治就像四年前一样叫着他的名字，一遍又一遍的让他起来，让他做任务，让他训练。让他差一点站起来服从上司的命令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，等回过神来发现谁也没有叫他。是幻听吧。肯定。

玻璃弹珠的声音，又或者是时不时的风声都会在耳边放大。可是等清醒过来都是什么也没有。

为什么呢。

是他病了吧。

他想要从高楼跳下，他想。

对什么也没有兴趣，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。又或者是对太宰治。他不理解为什么还能听见太宰治在叫他，为什么还能看见太宰治的身影，为什么还能在心底里不断默念他的名字。可明明，已经没有了兴趣，已经不想得到认可，已经不想得到任何夸赞。

可是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，眼泪总会流下来。眼泪总会划过双颊滴落在纯白的被子上。

是曾经的执念牵动着他吗？

他不知道。

于是他设定了自杀计划。

距离死亡还有三天。到底为什么要设置三天呢。为了给亲人，同事一个交代。也给自己一个交代。

病房的消毒水味让他感到刺鼻，又不得不开始咳嗽起来，咳，快把他咳死吧。就这样死去倒也不错。他想。

“嗯。”他低声意义不明的「嗯」了一声，止住了咳嗽。视线瞥到了窗外的樱花，樱花瓣在空中飞舞。肯定要谢了吧。就像自己一样。

他自从在一次被太宰治拒绝之后，他好像悟了什么，又似是懂得了什么一样。他自认为心里不脆弱，也自认为不会生病。可自从那以后，他看到了黑白的天空，吃到了毫无味道的饭，收获了一个不堪的身体和残缺的心灵。很糟糕。

「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滚回贫民窟而不是跟我告白。」

「跟四年前一样呢，但你也长本事了。做了一些四年前的时候根本不会做的举动。」

「你就算再和我告白也没有用了。我不喜欢你。我讨厌你。懂了吗？」

......

那不是言语。那是针吧。

可那又如何。

叹了一口气，心脏在作痛。他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堪了。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。根本不会有人看着自己这副身体还觉得自己是还活着的生命。只会觉得应该是躺在床上的尸体。那如此，就去吧。去如愿...吗。

在得知港口黑手党的祸犬芥川龙之介在一夜之间变得毫无生命力，肺部病情加重的时候，港黑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。

港口黑手党如今状况严峻，各种敌对组织都不要命的向他们攻击，走私的船只在最近越来越多。森鸥外倒是波澜不惊，面色没有一丝的改变和惊讶，反倒是更加平静。手底下的中原中也等人已经坐不住，在首领的准许下开始挨个解决。如今得知了除中原中也外的主战斗力芥川龙之介病情加重的事实后，港黑里的没有人会开心。

每个人都会拿着花束和花篮或者果篮等慰问品去看望芥川龙之介，看到芥川龙之介毫无生气，像是要绝望的表情之后都叹了口气。芥川龙之介的话语也很少，都是几句话敷衍下去的。有点让人绝望。肉眼看到的疲劳和对生命打不起希望的眼神，让人好像看到了一段时期的太宰治。四年前穿着黑西装的干部，太宰治。

中原中也来拜访的时候看见他的眼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，一时间屏住呼吸，最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。他也只能如此。来拜访的果篮被随手放到一边，郑重其事的说着，“芥川。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
话说完就有些后悔。

...被医生告知的「精神状态不良好」。

“中原干部。”他微微点头表示问好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
如果不是他的神态和动作太像死亡前已经无欲无求的老人，中原中也一时间会以为他已经康复了。

可是不可能。

“我没有事。没有关系。”

他说。

中原中也的嘴张开，眼睛也随之瞪大。是不可置信吧。想起了几个月前芥川龙之介发烧的时候说过同样的话。可如今，情况已经不一样了。如今更像是已经要死之人在说谎。

“是不是太宰那个混蛋...可恶。”他低声骂了太宰治，再看到芥川龙之介那可怜的样子之后还是于心不忍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。不管是安慰还是其他的什么也好，都没有说出来。有点绝望。

如果有一天你坚持不住了，那就随着心愿走吧。

中原中也最终只能无力的抛下一句话。双拳攥紧。可他无能为力。面前的少年痛苦的样子很刺眼，不想也不忍心再去看下去。很难过但又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帮助他。可能放着不动就是最好的帮助了吧。

就这样走出门外。

无声的叹息最为致命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没过多久，又传来敲门声。是银吗？是首领吗？是樋口吗？是红叶干部吗？不对，他们今天都来过了。首领在第一天就来过了。

也仍然记得樋口红着眼睛跑过来，看着自己的样子之后又忍不住低下头的样子。原来自己也能被人这么关心。

“抱歉。”

他只能这么干巴巴的说出这一句道歉，再把视线转到窗外。洁白的病床上只剩下自己这干枯的，瘦弱的，苍白的，无力的，就像尸体。

樋口走了之后就是银。

她哭了很久很久。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「自责」的情感。很抱歉。很抱歉。自己要先你而去了。但这是在贫民窟的时候就早就约定好的事实，只不过推迟了几年罢了。

“抱歉。”他依旧这么干巴巴的说着。

“在下要先银一步而去了。”

芥川龙之介扯出一个不能称之为是笑脸的表情来，随即又看向窗外。

芥川银还是小声的抽泣着。

接着就是红叶干部。

带有着怜悯和忧虑的表情。慰问品更是上好的。并且过来说了几句话，但看见芥川龙之介的表情之后终究也没多说。

“谢红叶干部关心。”

芥川龙之介这么说道。依旧是不带有感情的，不带有任何情感在的，好像尸体在说话。好像是太宰治一样。

或许就是那时候的太宰治吧。

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，芥川龙之介依旧疲惫的躺在病床上。这已经是第三天了。

所以说，这次的敲门声到底会是谁呢。

是沉闷的敲门声。一下又一下，在安静的病房里不断回响，显得自己格外可怜。可现在的芥川龙之介无心去想这些有的没的。是死神来了吗。答案是否定的。把所有可能性都排除掉了，心中的答案越发明显又带有着不安。害怕是多虑。

「芥川君还真是无能呢。就连敲门声也会害怕。」

耳边传来太宰治的声音。是幻听吧。但真实到想让他立马去回应，“不，”否定声比心声更早出现，下意识的否定让芥川龙之介感到迷茫。可过一会又冷静了下来。

门被毫不留情地推开，好像自己的内心也被人看的透彻。一清二楚一样。可那又如何。

早已是将死之人。

只要不是那位先生。只要不是那位先生。是谁都可以。

“哟，芥川君。看你没有回应我就直接进来了。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时，芥川龙之介浑身都僵硬住了。他想，他的表情一定是未曾想象过的震惊。瞳孔地震，惊讶到这种地步...这是未曾设想的。

这不是幻听，这是真人，这是太宰治真人。和以前的朦胧声音、在脑子里回响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，是真实的。耳朵能听到的，能感受到的，能感觉到的。

啊、告诉我。这是什么情况。

tbc.